知名导演狄杰谈谍战剧创作中的影像、剪辑、拍摄、高科技元素等方面的创新和探索
深圳新闻网2023年7月3日讯（深圳特区报驻穗记者 刘良龙）2023年谍战剧持续火热。春节档的谍战电影《无名》在《阿凡达2》《流浪地球2》等多部大片的夹击下，不仅收获近十亿票房，更引发全民热议。近期，谍战剧《无间》的高收视率开播和之后毁誉参半的热议令谍战题材再次引发关注。为此，记者近日特意专访了曾执导过多部谍战剧的知名导演狄杰。
狄杰导演，毕业于美国耶鲁大学。作为导演、编剧、制片人拍摄了众多颇具影响的影视作品。其执导的电视剧《谍战深海》《兄弟英雄》《小留学生》都曾热播荧屏，录得高收视率。他担任制片人的电影《地下的天空》在多个著名的国际电影节中斩获多项大奖。
▲导演狄杰。
记者：狄导，谍战电影《无名》的票房、口碑的双丰收和近期热播的《无间》都引发了大众的关注和热议。作为执导过《谍战深海》等多部热播剧的导演，您觉得谍战剧对观众最大的吸引力在哪儿？
狄杰：谍战剧不仅有谍和战的内容，还有阴谋、对抗、生死、真假难辨、敌我难分的悬念，以及扑朔迷离的情节和出人意料的转折等吸引观众的元素，同时兼具题材本身的稀缺性所带来的高关注度。但这也可能会成为一把双刃剑，戏拍得好会有观众喝彩，但如果差强人意也会引来骂声一片。
记者：是的。前段时间播出的谍战剧《无间》就是从高收视率开播到之后的一路骂声高涨。我摘取了网络上对《无间》的一些评论，如：“为凑时长，故意把人物关系搞得很复杂，一次次制造所谓人物关系的反转再反转，但主线剧情却并没有多少推进”；“这部剧似乎就为了展示情报人员的感情生活、爱恨情仇”；“剧中一会儿人人都在抓男主、杀男主，一会儿又啥事没有的坐在一起谈心”；“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看似热闹，但根本没什么干货”。您对这些意见怎么看？
狄杰：作为导演，我一向重视观众们的意见。我会从观众的评论中发现那些有建设性的意见，并尽可能在创作上获益。但对有些偏激的苛责和骂声，建议创作者自我过滤，不必太较劲，抱着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的态度就好了。观众对任何影视作品都有提意见甚至发泄情绪的权力，作为创作者不应该为此而跟观众互撕，没必要，更没意义。
记者：您对谍战剧的创作有什么看法？
狄杰：我拍过许多不同类型和题材的影视剧。相对而言，谍战剧在创作上有着更多的限制，创作空间有限，在审查上可能也是最严格的。谍战剧还可细分为现代谍战剧和年代谍战剧。你提到的《无名》和《无间》都属于年代谍战剧，相比之下，现代谍战剧的创作受限更多，要面对的审查更严苛，所以现代谍战剧在中国电视荧屏上很少能看到，极稀缺。
记者：为什么现代谍战剧会如此稀缺？
狄杰：现代谍战剧的审查更严，项目的过审率、题材的成活率极低。试想，创作者和投资方在耗费了大量的时间、精力和前期的投资后，最终可能都无法过审立项，在这种情况下，参与者只会越来越少，鲜有新作品出现，最终导致荧屏上难得见到一部现代谍战剧的播出。
记者：我记得您执导的《谍战深海》就是一部在中国荧屏上极少看到的“现代谍战”题材的电视剧，而且是第一部真正定义了中国“现代谍战”剧的影视作品。因它环环相扣的精彩剧情，步步惊心的敌我较量和“猜谜游戏”般的高智商博弈曾创造了极高的收视率，在央视和几大卫视热播。您能介绍一下在创作时您有着什么样的想法吗？
狄杰：《谍战深海》的剧本与海洋紧密相关，剧中有很多与海相关的场景和故事内容。剧本中更是首次出现了大量间谍们利用卫星导航、上下浮系统、水声设备等等高科技设备和超常规的技术手段相互博弈的桥段。这些内容在之前的国产影视剧中从未出现过，也没有任何类似的国产剧可供参考。我和团队在创作时的想法很简单，之前没有类似的作品不是一件坏事，反而可以让我们放开手脚来创造一个全新的、风格独特的剧，重要的是要有创新和探索的精神，把故事拍精彩，让观众能认同、接受，从而可以更容易地进入一个设置在现代时空情境里的间谍故事，或许间谍就在他们的身边。
▲图为导演狄杰（中间前面站立者）在工作中。
记者：《谍战深海》这部剧播出时给我的印象很深，王志文饰演的大反派间谍与刘佳带领的三人小队之间的博弈精彩纷呈。剧情中有很多元素都是首次出现在国产谍战剧中，也是在现代谍战剧这个题材类型中的第一次尝试。尤其令我记忆犹新的是剧中有大量表现间谍是如何利用高科技设备和手段大打信息战、高智商博弈对抗的故事内容。剧情的设置和创作手法新颖，故事节奏快，情节烧脑，极具美剧风格，这些都是您和创作团队有意为之的吗？
狄杰：是的。我曾经在国外学习多年，在成长过程中受美剧和欧美电影的影响很深。在我看到《谍战深海》剧本里间谍利用密码战、心理战、电子战等高科技手段博弈的故事时就意识到中国国内并没有相似的影视作品可供参考。所以在我们拍摄的过程中，一方面自己想办法去创新、去探索一种适合剧本故事的新的表达和呈现方式，同时也尝试着去学习一些国外影视行业中先进的创作手法。但所有的一切首先是基于《谍战深海》的剧本有这种创新和尝试的可能性和基因。换而言之，如果当时我拍摄的是一部类似《乡村爱情》风格的剧，你看到的这些创新或尝试应该不会发生。
记者：在影片的叙事手法、剪辑、运镜等方面确实看到了创新。我曾看过一篇报道说：“在一部常规电视剧里，一集差不多有400个镜头左右，但《谍战深海》每集的镜头量高达600个以上。”这是真的吗？
狄杰：是的。《谍战深海》的镜头量确实极大地超出了常规的电视剧，这是我有意为之的，是在拍摄前就确定的风格。所以我们在拍摄时的工作量比常规的剧组大很多，因为我需要拍摄更多的镜头供后期剪辑使用，但我认为这是现代谍战这种类型剧所必需的。
记者：《谍战深海》是中国首部取景深海实地拍摄的谍战剧，但深海中的故事其实也可以在一个水下摄影棚里完成，且省钱、省力还安全。您为什么要做第一个在深海中实地拍摄的尝试者？
狄杰：当时，我们国内在水下拍摄的技术、经验，以及方方面面的制作能力和条件上确实不成熟，剧组也曾考虑过在水下摄影棚内拍摄。但我和团队都很希望能拍到真的海，把大海的那股神秘和深邃的气质尽可能真实地呈现给观众。所以，我在和制片人多次讨论后最终决定大胆地尝试在海中实景拍摄。为此，我们还特意邀请了美国好莱坞的水下摄影团队和国内多位专业的潜水员来协助拍摄。很幸运，我们顺利的完成了深海中的所有拍摄工作。
记者：您在前面也提到谍战剧的创作比其他类型的剧更难，审查严、限制多，那您觉得谍战类型剧的创作者该如何破局？
狄杰：影视剧的创作者和投资人，无论做任何项目，他们最看重的应该就是自己的作品最终能否有跟观众见面的机会。所以，参与谍战题材的创作者首先要了解清楚谍战题材剧审查的详细规则，必须要搞明白什么内容可以写，什么内容绝对不能碰，要确保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创作，剩下的就要交给时间和努力了。任何一部好的作品都需要创作者投入巨大的精力和时间来打磨，就像七年磨一剑的《无名》以及近期口碑炸裂的《漫长的季节》，虽然仅有12集，主创却用了五年多的时间来精雕细琢，当然成绩也是有目共睹的。
我认为现在的观众阅片量都很大，他们也越来越聪明和有品位，但同时也越来越挑剔了。创作者不仅要尊重自己和行业，更要尊重观众，要竭尽全力在创作上下苦功，只有这样才有可能拍出观众认可的作品。
（受访者供图）